第53章第 53 章(2 / 2)

她是早晨最早的一班飞机飞的北京,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来送机,徒增伤感。

到了北京,她也并没有住在姥姥家里,而是住到了穆皖南结婚的新居,因为俞乐言总说房子太大了,有点空荡荡的,穆皖南不在的时候,她有时一个人还会有点害怕。

高月去跟她作伴,顺便悄悄看一眼,她这位大表哥有没有欺负人家。

还好,两人似乎比结婚那会儿要融洽一些了。

原来倔强如穆皖南也会向现实妥协

还是说,这就是婚姻和爱情最后的真相

唐劲风发现找不到高月的时候,离她的生日也只过去了一个礼拜。

父母身体都已经度过了手术后最艰难、最让人提心吊胆的时期,如今就算监狱方面改变羁押地点也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性。

唐正杰上车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这两年,要照顾好你妈辛苦你了。”

等他服完最后的两年刑期,出来再好好补偿他们。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母子。尤其这个儿子,曾经是他们全家人的骄傲,人生却已经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而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唐劲风面上仍然是那样淡漠的神色,可心里其实有焦躁在不断扩大。

高月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就算是交流生计划,她也不可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她应该撒娇的,或者干脆耍赖,在他骑着车从校园中经过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往他车轮面前一坐,娇俏生动的脸一扬我不管啊,你要去机场送我

可他不管多么忙碌,骑着那辆快要散架的自行车来回多少趟,这样的场景也再没发生过。

a大的校园里已经没有她的存在了。

他到她宿舍楼下去找她,第一次,那样张扬地叫她的名字,就像她当年在男生五号宿舍楼楼下叫他那样。

路过的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看哪,杀人犯的儿子肖想人家生物系的白富美,人家都去做交换生了,他还纠缠不休。

他好像也无所谓了。

本来就存在的事实,他再怎么不想面对,也还是事实。

高月没有下来,他等来的是她的室友林舒眉。她拿出个信封给他“这是高月托我交给你的,她说这车她开腻了,就送给你。你有个车,不管去哪里都方便一点。”

信封里是车钥匙和一份车辆保养的协议,她把她那辆特斯拉转赠给了他,连车辆未来的保养修理都已经提前打理好了,让他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他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装回信封里,手都在发抖,硬声问“她人在哪里”

林舒眉摊手“可能已经到阿姆斯特丹了吧,怎么,你要现在追过去吗”

明知是一句不可能的调侃,但他在那一刻竟然真的生出不管不顾的冲动来,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的决心。

他们以前没少嘲弄对方,是不是梁静茹给的“勇气”;现在才发现,即使是有了勇气也要不起。

林舒眉到首都机场送机的时候,说“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你没有看到唐劲风的眼神,他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

她都恨不得把自己来北京这张机票让给他。

高月笑笑“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相处这么多年了,当然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看,就连你这样的铁公鸡都还专程到北京来送我。”

“我可不是白来,说好了,留学归国,飞黄腾达了,记得帮衬我的酒庄。我把首席酿酒师的位置留给你。”

“你先留着给想想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能帮到你的。”停了一下,又问,“她这几天还好吗”

“她那个性子你知道的,失恋至少哭一礼拜,虽说戴鹰也没真正跟她在一起吧,但这么突然她是挺难接受的。何况这回情况特殊,她还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戴鹰。”

“我那天要没让他们去夜店就好了。”

那天他们在夜店里发生的事儿,她也是后来才听说的,虽然算是有惊无险,但无形中似乎又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方向。

林舒眉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管得住谁啊,等出了国,爸妈都管不着你们了。天高任鸟飞,飞远了也别忘了飞回来。”

高月鼻酸,倾身抱住她“谢谢你舒眉,你们也要好好的。”

“放心吧,一路顺风。”

两人互道珍重,挥手作别。

高月进了安全通道,明知林舒眉还在身后没走,但一次也没敢回头。

她把自己的青春就此抛下,怕看到这一路踉跄的来路,又生出不甘与不舍。

头等舱的位置宽敞舒适,她正打算换上拖鞋,身旁的人已经把拖鞋摆好放在她面前“呐,换吧”

她抬起头,看到戴鹰一脸桀骜地看着她,刚脱下墨镜,脸颊好大一块淤青,遮也遮不住。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她一边换拖鞋,一边揶揄,“不是要去把那几个人打趴下吗看来还是没逃脱你爸关的禁闭啊”

她生日那晚,他带顾想想去夜店玩,出了点岔子,跟人打了一架,回家被爸妈给好一顿收拾,被趁机打包送出国。

正好她也要出去,家长们就委托她看住这家伙,就仿佛半个监护人一样,

“你懂什么,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我学成归来,不揍死他们几个孙子”

高月收起了笑,目光落在飞机舷窗外,仿佛自言自语“可惜有的人等不了十年的”

戴鹰没听懂,还在喋喋不休“我爸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那不是挑事儿打架,我那是英雄救美,见义勇为顾想想是我带到夜店里去的,那几个纨绔子弟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往她杯子里丢东西我不护着她我成什么了结果到头来反而给了我爸妈借题发挥的借口,你知道他们说话说得有多难听吗”

他又指着脸上的淤青给她看“你以为这是那几个家伙揍的吗这是我爸的手笔我都多大了,他还动不动就往我脸上招呼”他声音哽了一下,“我怕我再不走,他们都要去找想想的麻烦了。”

偶像剧里的那些情节,他相信他们做的出来的。

“你就没想过抗争一下吗”高月问。

“抗争有用吗”他不答反问,有几分心灰,“你也试过了,假如抗争有用,你就不会跟我坐在这飞机上了。”

高月又抬眼看他脸上的淤青,没想到最后是他们俩彼此感同身受。

她在随身的包包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把两只手握拳放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问“猜猜我哪只手里有糖”

“左手。”

她张开左手的拳头,小小一粒薄荷糖躺在手心里。

“切,就知道你你总是喜欢把糖放左手。”戴鹰边说边剥开糖纸把糖喂进嘴里。

高月张开右手,里面躺着另一颗葡萄味的软糖,放进嘴里慢慢嚼,是她喜欢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们都开始学着长大了,总要学会给自己一点甜头的,但愿从今往后的每一次选择,都不再落空。

航班在夜空中起飞,仿佛依靠星星和风在航行。

既然他们都不喜欢自己的命运,那就先去看一看远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