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1 / 2)

大概因为她之前扒人裤子的动作太快,如今她毫无征兆地安静下来,整个公寓也就瞬间犹如堕入黑洞班,陷入一片悄无声息。她的目光都变得迟缓了,陆觐然甚至能够清晰得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的路径――

他腿上那些疤痕遭她一一检阅,目光缓慢到几乎有了重量,直到看向横亘在他小腿胫骨上的那道足有十公分的疤,她才猛地偏过头去,不敢再多看哪怕半眼。

钟有时虽然依旧不发一言,可早已慌乱得不成样子,目光不知道能看向哪里,手不知道能往哪摆,双唇颤着颤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起码实际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

她午饭是和方桥辛一起吃的。早上在觐然基金大楼外偶遇之后,方桥辛和她交换了个联系方式就直接回了医院,中午就接到了钟有时的电话。

“我来西城办点事,正好路过你医院,要不一起吃个午饭”

国内那么大竟然都能碰上,凭着这种“缘分”,方桥辛自然欣然答应赴约,可钟有时的车在医院停车场里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又接到方桥辛的电话:“我可能要晚20分钟才能走。你赶时间的话要不改天”

她怎么会赶时间她可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而钟有时本可以在车里等的,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寻去了复健科。当她最终在护士的指路下来到病房,才知道之前方桥辛在电话里说的“患者临时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一个刚安装上义肢的患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差点在水疗池里把自己溺死,钟有时站在病房外,光是看着那年轻患者膝下十公分处的义肢,就已经不忍直视,方桥辛倒是早就习惯了,午饭时还和钟有时说,那闹自杀的年轻人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很轻的,她还收治过不少高位截肢的患者,有人放弃治疗,一辈子卧床,也有人就算假肢和关节磨合痛苦得只能靠吗啡缓解,也依旧乐观。

天知道她和方桥辛分道扬镳之后,她给陆觐然发短信时手都在抖――“陆先生,方不方便见一面”

十个字的短信,她打错了多少遍,终于成功发送出去之后,依旧无意识地紧咬牙关。她真怕方桥辛口中那个靠吗啡缓解痛苦的病人,会是他……

而他竟还笑得出来:“钟小姐,你一言不合就扒人裤子这点,我真不敢恭维。”

这话算是点醒了钟有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个极难收拾的烂摊子,她把他裤子扒了,全凭一时脑热,她其实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后果――没想过万一他真的装了义肢,她这番举动该有多践踏他的自尊;更没想过万一他其实很健康,她又该如何装作没事人似的,把他的裤子又给提上去。

好在他已自行把裤子穿了回去,没有把这个难题留给她。

他倒是真跟没事人似的,走向了水吧:“虽然你的行为有点……过于劲爆,但你这也算第一次登门拜访,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事”钟有时的声音难免暗哑。

“还是咖啡吧,你现在应该需要醒醒神。”

“两年前”她跟到了水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勺奶一勺糖”

“你消失就是因为这件事”

二人的对话简直驴头不对马嘴,就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都已经给她泡好一杯咖啡了,她还没有问到她想要的答案。

陆觐然把咖啡往吧台上一放,推给吧台对面的她。

钟有时低头看一眼――谁想喝他的咖啡了“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陆觐然当然也看出她对这咖啡没什么兴趣了,便自行端了起来品了一口。太甜,他还是放下好了。

“公平起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陆觐然看着她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说。

这都能作为交换条件钟有时烦躁地压着眉心扬着眉尾,眉毛是可笑的倒八字,陆觐然微微失笑。她不接腔,陆觐然就当她答应了,便又敛去笑,这个问题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连表情都变得审慎:“如果我的腿真的断了,你会不会因为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

“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两年,最初医生建议我截肢,我差点就答应了,可我突然想到,万一我截肢了,你因为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这样还有什么意义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你。可真的要我一辈子都不再见你……”他想到那个场景,便是一嘴苦笑,也就没再说下去,只敛了敛神情,改口道,“所以我决定康复之后再回来找你。”

他每一步都想得那么清楚,即便没有任何把握,言辞间却依旧笃定,钟有时觉得自己被衬得就像个无头苍蝇,嗡嗡乱飞了两年,以为自己早就飞出了另一片天地,却原来一直在他手心里打转。

“两年……”钟有时细细咀嚼这个词,“你就不怕这两年我早就爱上了别人”

他这回真的被问住了。

沉着脸思考了良久,“怕。”

钟有时心尖莫名一抽。

复健的艰辛令他数度想要放弃,可是一想到,他再晚一天康复,这女人没准就跟别人跑了,他哪还敢有片刻的浪费

“所以,你爱上别人了么”

他如果真的和林嘉琪关系匪浅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两年的动向这么问,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了。

钟有时快要被这一步步的套路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唯一的应对方法或许只剩按兵不动。

可她按兵不动有什么用他慢条斯理绕过水吧来到她跟前,已经替她回答了:“没有吧。毕竟tisana度假村那晚,你叫的都是我的名字。”

钟有时直接被点炸了:“不可能!”

他笑。

笑得那么隐秘却灿烂:“你都喝断片了,失口叫出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笑意越来越甚,钟有时的脸却越来越僵,“我们那天真的……”

“睡了”这两个字在喉间卡着,钟有时咬牙切齿的就是死活也说不出口,他却无需听全,已经明白她想问什么了,不妨把这一切粉饰得更暧昧些:“你说呢”

他尾音轻扬,挑眉看她。那哪是在挑眉分明是在挑逗。

钟有时看着他这张窥伺不透的脸,完全分辨不出他哪句真哪句假。可她再怎么试着回想,能零星拼凑出的还是之前的那点记忆。再一回神,他的脸已经欺近了。

“还记得那天你是怎么吻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