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长公主命公子入于司徒门下,是知公子良才美质,得妙手雕琢,必将成器。”
“如今大器已成,难道长公主却又想束之高阁,置之囿苑,只为自己能时时得以近观吗”
长公主有些更咽“可是”
王晦躬身道“长公主也是饱读诗书,当知触龙说赵太后故事,所谓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
“设若公子不经事务,十八年后,不过又一王珪耳。”
长公主珠泪盈盈,再次拜倒“蒙先生有教,未敢不从,弼儿今后,便拜托给先生了。”
王晦一声叹息,终是受了这个礼“长公主放心,老夫身无挂碍,又无子息,此生唯助公子事业,以为骸骨之计也。”
放榜前一日,苏宅,椅子和漏勺呆在院子里,头上戴着两个古怪的头盔,头盔上有两片翻起的黑玻璃片。
漏勺右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夹子,夹子上夹着一根古怪的线香,伸左手对站在楼顶上的王彦弼竖起左手拇指。
边上还有胆战心惊的苏过,同样眼睛上架着一副墨镜。
王彦弼大喊一声“来了啊”将水箱的浮球打开,水箱里边的水流顿时哗哗顺着管道流下。
管道底部有一个古怪钢筒,接出几股胶皮线,胶皮线又经过了一套古怪的线圈,最终变成两股,一股连接在漏勺手里的夹子上,一股连接到地上的一块铁板上。
铁板边上还有一块相同的铁板,中间又一条缝隙。
椅子看了一眼古怪线圈上的仪表指针变化,说道“可以了”然后将头盔上的黑色玻璃镜片抹了下来。
漏勺也将头盔上的黑色玻璃镜片抹了下来,那夹子上的线香碰了铁板的缝隙两下,打出“啪”“啪”两个火花。
接着院中亮光大盛,还伴随着嗡嗡的噪音,线香在漏勺手里朝着缝隙的另一头慢慢移动,在其后留下一道红亮的痕迹。
这时候大门开了,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喜报我的妈呀”
王彦弼在屋顶见到来了人,赶紧关闭了水源,漏勺手里的亮光顿时熄火了。
漏勺翻开墨镜,看了手上的焊条,扭头喊道“又咋了”
王彦弼在屋顶指着门口已经趴在地上腿软得爬不起来的小黄门“宫里来人了”
漏勺将焊枪放下,取下头盔跟手套“哎哟,这不是师成吗不在贾内使门下练字,这是陛下有召”
梁师成现在还是十岁出头的小黄门,刚刚被院内大放的光毫都吓得尿了“敢敢问监丞,刚刚那是是是”
漏勺将他扶到院中的石凳子上“说了你也不懂,那叫电焊,就是能将两块钢铁用铁汁粘连到一处的东西。你先坐一会儿啊”
说完回到铁板边上,王彦弼也从屋顶上下来了,用铁锤敲去焊缝上的渣壳,露出里边白亮的金属线“好像成了”
漏勺也检视了一下焊缝“爹爹说的是对的,焊条外头应当包上药壳,可以在焊缝上堆积焊渣隔绝空气,保证熔液不被氧化。”
椅子说道“黄河浮桥用的铁壳船是锚在木头上的,这下用不着了,直接焊接就可以。”
王彦弼说道“兰州黄河大桥是不是也可以”
漏勺说道“那个倒是不好弄,铁梁太厚,还是用铝热剂才合适。”
王彦弼点头,看向一边死了老娘般的梁师成“梁中使,是不是陛下那里有急务啊”
梁师成眼泪哗哗的“我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见不得的宝贝我,我是不是要瞎了”
漏勺伸手在梁师成眼前晃了晃“看得见吗”
“看得见,但是有好大两块斑”
“那没事儿。”漏勺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一会儿就好了,我们第一次也被坑得不轻。你来到底啥事儿啊”
梁师成哭丧着脸“陛下要我提前来给三位道喜,王侍读中了状元,苏侍读中了探花,还有还有陈侍读中了传胪”
说完大哭了起来“哇,我还是觉得我要瞎了啊”
看着眼前这哭得伤心欲绝的娃,漏勺三人面面相觑,到底真的假的这娃现在这形象,哭得这么惨,怎么都不像是来报喜的啊
好在消息来源不止一处,不多一回儿,宜秋门街坊李小二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在门口探头见到三个人正在安慰一个小黄门,不由得吐了下舌头,就对着漏勺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漏勺只好丢下梁师成来到门口“小二哥,啥事儿”
李小二鬼鬼祟祟地将他拉到耳房,低声兴奋地道“先给公子道声喜,公子中了探花,椅子哥是传胪,还有那位状元”
漏勺也被气氛感染,低声道“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鬼鬼祟祟地干嘛”
李小二说道“外头不是有个中使吗给他知道俺提前通风报信,去宫里说一嘴,你小二哥这差遣还干不干了”
说完又低声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得赶紧走。记得请柬给我娘就行,到时候一定再来给公子贺喜,走了”
漏勺摸了摸身上,啥也没有,也低声说道“多谢二哥特意来一趟,不好意思,身上没钱,先欠着。”
李小二摆摆手“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夫子将我调入翰林苑当差我不也没敢登门道谢真不能待了,走了走了”
说完偷偷探头看了外头的梁师成一眼,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口,闪电般闪到门外,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等漏勺回到院子里,王彦弼问道“小二哥有啥事儿”
漏勺看了一眼梁师成,不敢明说,郁闷道“没啥事儿,就说周大家的让去取猪腿”
王彦弼奇怪“这不一句话的事儿还搞得鬼鬼祟祟的。”
漏勺给王彦弼猛使眼色“这不一样,这猪只生了三条腿,少了第二条。”
王彦弼没听懂“什么意思这样的猪还能吃”
漏勺只好翻白眼“我看那猪平时挺聪明的,或者味道也是第一吧”
正驴头不对马嘴间,一名老中官又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走了进来。
王彦弼一看“李内使,你怎么也来了”
老中官乃是长公主府的管事李修,看了一眼梁师成,轻咳了一声“想来公子已然知晓,这便请随老奴回府吧。”
王彦弼感到李修今天从上到下的奇怪“知晓什么”
李修的头昂得高高的“恭喜公子得了今科状元还有两位公子,苏侍读取了探花,陈侍读取了传胪。太皇太后都高兴得不行,命人将喜讯先送到了府上。长公主命我来请公子赶紧回去。”
“先给我改了你这做派”王彦弼骂道“母亲是让你这样出门的”
一句话骂得李修点头哈腰“嘻嘻嘻咱这不是替公子高兴吗,也是替长公主高兴,这都多少年了”
“少废话”王彦弼迈步朝外走“母亲怎么样了”
“好着呢好着呢,就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剩下椅子看着梁师成,又抬头看漏勺“看来是真的”
漏勺也看了看梁师成,再抬头看椅子“应该,或许,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