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和王和尚带着收扰完的溃军一路北上跑了,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晚了两天的崇祯皇帝一下子就扑了个空。
本来在过了野猪峡时,崇祯皇帝便收到了战报说高迎祥叛军在攻打延安府。
历史小的崇祯皇帝不知道高迎祥原本历史上是怎么发家的,但是只要是提到高迎祥这个名字,崇祯皇帝便有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不激动不行啊,李小哥没找到,别他娘的是已经投奔了高迎祥吧?
所以抱着早点儿怼死高迎祥,早点儿解决到快递李小哥的心思,崇祯皇帝干脆带着一万五千骑狂奔向延安府,等到了府城下才发现一场大戏都散了场了。
暗骂了一声彼其娘之,崇祯皇帝也只能率兵先进了延安府——没说的,延安府选择的人比西安府的还要多,这事儿得问问,不问清楚了可不成。
延安府,府衙后院的正堂之中。
看过延安府锦衣卫千户所的密报之后,面沉如水的崇祯皇帝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站着的延安府知府张辇和行都司指挥使赵平,屈指敲了敲桌子,崇祯皇帝吩咐道:“诏巡按御史李应期,湖广副兵备道马茂才前来见朕。急诏延绥副总兵杜文焕回延安府前来见朕,所部兵马由京营看押。”
一直随侍在崇祯皇帝身边的方正化躬身应是,接着便命人去传召崇祯皇帝刚才说的这几个名字。
待到巡按御史李应期和湖广副兵备道马茂才来到巡抚衙门的后院见到崇祯皇帝后,却是发现了崇祯皇帝的脸色不善。
二人心中咯噔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了,心中忐忑不安地向崇祯皇帝见礼问安之后,便站立在一旁,等候崇祯皇帝问话。
若说在场之人,唯有延安府知府张辇心中暗自高兴不已。
这李应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惹到了皇帝,只消自己在旁边敲敲边鼓,不所此人不除,到时候,谁还能来参奏自己一本?
果然,崇祯皇帝开口问道:“李应期?”
体态宽硕的李应期硬着头皮应道:“臣在。”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接着道:“朕看你是万历丙辰年间进士?”
李应期闻言,颇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崇祯皇帝怎么突然就想起来问这个:“启奏陛下,臣正是万历丙辰年间进士。”
崇祯皇帝又嗯了一声,接着问道:“你升迁陕西巡按御史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来跟朕说说看,眼下的民变到底因何而起?又当如何而治?”
李应期斟酌了一番后,拱手道:“启奏陛下,陕西之地连年凶荒,灾以继灾,至今岁则酷烈异常。
至陛下御极,崇祯元年三月至今,数月不雨,以致于秋,三伏亢旱,禾苗尽枯,赤野青草断烟,百姓流离,络绎载道。臣尝便衣出行,所经之处,灾民数百成群,拥道告赈。
及且延安之宜、洛等处,西安之韩城等属,报有结连回罗,张旗鸣金,动以百计。白昼掠,弱肉强食。盖饥迫无聊,铤而走险。与其忍饿待毙,不若抢掠苟活为上。”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李应期,嗯了一声后道:“那你说说看,如今延安府、西安府皆有饥民揭竿而起,又当如何治之?”
李应期斟酌一番,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大明自有国法,纵然再有天灾之因,然则诸贼反叛却是事实,臣以为当进兵围剿,早早灭之为宜。”
崇祯皇帝却是意外了。
这李应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御史,此时不应该为民请命?不应该求自己从轻处理?再说些甚么只诛首恶以彰显天恩浩荡一类的话?
如今倒好,这家伙直接要求大军围剿,尽数灭掉?
这个灭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大概的意思就是只要选择了的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送去见阎罗王好了。
只是意外归意外,崇祯皇帝却又略过了李应期,望向了马茂才,问道:“马爱卿呢?又是如何看的?”
马茂才却突然间红了眼眶,跪地道:“陛下,陕西灾民,苦哇!”
一句苦哇说完,马茂才整个人却已经是涕泪俱下。
崇祯皇帝却是面无表情地道:“怎么个苦法,你跟朕详细说说。”
马茂才先应了是,接着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这才哽咽道:“启奏陛下,臣老家便是这延安府,只是因为任上一些公事,这才回乡。
只是臣到了延安府才知晓,自从去见识,延安府已经是一年无雨,至今年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
至上月末,蓬草已被食尽,饥民惟有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树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
一番话说完,马茂才却是不哭了,反而呵呵笑道:“只是如今城外还有多少树有皮?只怕剩下的,却是只有观音土能吃了。”
崇祯皇帝再小白,也知道观音土是什么玩意。
这东西在崇祯皇帝穿越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中见到过这东西,据说只要吃上一点儿便能管饱,只是过不了几天,就得腹胀下坠而死。
崇祯皇帝心中正自想着观音土的事儿,却听马茂才接着道:“至此,民有不甘于食土以死者始相聚为盗,而稍有积贮之民则为盗所劫,那被劫之人又如何活命?便是告到了官府,亦未必能抓得到众多强人,便是抓到又能如何?
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粪场一处,每晨必弃二、三婴儿于其中,有涕泣者,有叫号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则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
更可异者,童穉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更无踪影。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数日面目赤肿,内发燥热而死矣。于是,死者枕藉,臭气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