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黄梅戏,
杂乱却显得很热闹。
周泽的视线里,一会儿是兴高采烈的队伍,一会儿是寂寥无人怒江峡谷。
莺莺是找了一个不算特别陡峭的位置滑下来的,她下来没多久,就看见自家老板一步一步很稳地从悬崖上走了下来。
然后继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江里,
倒是没有那种江水被隔断让周泽带人过去的夸张,
莺莺看见自家老板整个人很快就被江水给没入了,
身边的军魂也一起走入了怒江之中。
莺莺只觉得自己操碎了心,老板自个儿浑浑噩噩的,像是个睡觉喜欢踹被子的皮孩子,她马上也潜入水中,却看见老板双脚踩在江底的沙石层上;
一步一步,
依旧是原来的步幅,
依旧是原来的频率,
下方的杂物,下方的水草,全都没能阻拦住自家老板丝毫。
数万军魂一起没入了怒江之中,
引得原本平静的怒江忽然间波涛泛起,宛若忽然注入了活力,忽然奔腾了起来!
“噗!”
周泽的头露出了水面,
接下来,
是下方的身子,
江水彻底湿透了身上的衣服,使得他上半身的符文露出的更为明显,此时的他,宛若一个苦行者,又像是一个悟道者。
自林中来,
自崖上来,
自水底来。
就在此时,
上方的云层中,
忽然间产生了一阵压抑的轰鸣声!
宛若一锤重鼓响起,
莺莺面色一颤,带着极为清晰的恐惧。
寻常人遇到大雷的天气,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一些为天道所不容的存在来说,雷雨天气,就是一场鬼门关!
周泽也抬起头,
默然地看着空中,
张开嘴,
露出了獠牙,
“吼!”
这是挑衅,
仿佛在说,
来啊,
你劈死我啊,
来啊!
有本事你劈死我啊,
劈啊!
数万亡魂聚集在一起,其气场牵引出了天地异象,自然引起了苍穹的注意。
然而,
随着周泽的怒吼之下,
其周围身后的数万军魂也一起抬起头,
对着这苍穹怒吼咆哮起来!
家就在眼前,
过了江就回家了,
谁敢阻拦,谁就是自己的仇人!
无数的呐喊,无数的怒吼,让这一片怒江区域一时间鬼哭狼嚎,阴风肆虐!
周泽是一个点,那其身边的数万军魂则是为他形成了一道面,
方的乌云层越发的浓郁,于苍穹的威压之前,不退反进!
“嗡嗡!!!!”
苍穹之中,似乎有雷霆在酝酿。
天地有规则,不容亵渎,否则阴司的触手,早就完全遮盖到整个阳间了。
而下方的数万军魂被周泽带动着也是半分不让,针尖对麦芒!
宁让这雷劈成劫灰,
也不再做孤魂野鬼!
“嗡!”
“嗡!”
“嗡…………”
与此同时,
这附近国境线上的一座座界碑在此时一起颤抖起来,有几个界碑在检查站旁,还引起了驻扎在这里边防官兵的诧异。
附近松山上的烈士陵墓里的雕像和墓碑也一起颤抖起来,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了远处的山坳上,其中就有刚刚身死的那位孙老。
宛若,有一股气抹向了空中。
雷霆,
在慢慢的消散,
压抑的空气,
似乎也得到了排解,
莺莺长舒一口气,在刚才,她真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雷给劈死了。
周泽举起双手,
继续向前,
一直到,
他的脚,
终于踩到了岸上,
而后,
他整个人身体一颤,
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耳口鼻位置全部溢出了鲜血,整张脸变得吓人般的惨白,
胸口一阵起伏,
周泽张开嘴,
“回……回家了!”
“噗通!”
周泽身体前倾,
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老板!”
莺莺大急,她可不想自家老板为了做好事牺牲了自己,然而,刚准备冲上前去时,她却停下了脚步。
老板的那张鬼差证飘浮了出来,
就悬浮在了周泽躺着的身体的上方,
不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跟随着周泽一路走来的军魂排着整齐的队伍,
一个个地从周泽身边走过去,
对着躺在地上的周泽敬军礼。
是他,
把他们带了出来,
结束了他们七十多年的凄冷孤寂,
虽说“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然而亦有: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随着越来越多的军魂从周泽身边经过,
鬼差证正在发生着一种微妙的变化,
这些军魂从周泽身边过去后,
或三三俩俩找同乡,
或找自己的战友找自己的队伍,
也有独自行走的,
笑笑闹闹。
怒江另一侧的悬崖上,
安律师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出来,他很紧张。
“怎么了,不是过江了么?”许清朗问道。
“不,数万军魂,如果他们各自散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相当于数万厉鬼,呼啸而出,哪怕是抓,也抓不过来啊!
不说数万了,有个数千下去,都绝对是难以赎罪的大祸!
“我说,你之前准备了这么多,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许清朗顿了顿,“还有,我觉得不至于。”
怒江周泽所在的这一侧,
数万军魂相继过江,
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江岸这一侧,
千军万马,阴兵过境!
周泽身边有一个身影蹲了下来,
只可惜周泽昏迷着,否则应该能看出来这就是那位上他身的“团长”。
团长看了一眼周泽的状况,见他不会有性命之虞,就站了起来,
高呼道:
“回家了!”
数万军魂一起欢呼:
“回家了!”
“回家了!”
“回家了!”
在这欢呼声中,
数万军魂,
集体消散,
无一人继续滞留阳间为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