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梦占之事,仿佛它从未发生过。
陆启明也不会过问秦家对“三伏”一事的处理。大家都知道世家间的友善和谐仅浮于表,内里的倾轧谋刺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陆启明也不是闲人。
再有大半个月就是族比了,来自其余世家的宾客皆于近日陆续到达。
此番来的都是各家族的重要人物,陆家嫡长孙陆锦成尚在闭关,接待宾客的任务便落在了陆启明头上。
同时,随长辈前来陆家观礼的年轻人,大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少年好强不服输,不比过是不会服气的。陆启明名气又盛,邀战自然少不了——至于结果,自不必说。
七日之后——各方宾客都来齐时,还要再办一场正式的待客宴——这本不必陆启明来忙——但是任命长老也是需要正式仪式的,恰可以与此次待客宴合办。不过这样一来,需要准备的事项便愈加多了。
这样的情形下,金谷斗场前来赔礼的人自然吃了无数次陆启明的闭门羹;在他们惊慌失措时,陆子祺出现了。
陆子祺把事情一股脑揽到了自己身上,最近频频偷跑出去帮“好人们”解决难题。陆启明知道后倒没有阻止,因为就如那日斗场中说的——对顾之扬、夏五他们的性格来说,陆子祺这种“蛮不讲理”的帮忙方式反而极妙。
陆子祺或许不太讲人情世故,但她仍是那样惹人喜爱啊。
叶醉那“三千弱水”的单子早送了过来,不过陆启明一时还真解不了——谁教当初下药的那位姑娘太过舍得,用的样样是顶好的珍品,也累的陆启明要拿相同级别的药材来配——只有等之后林家的拍卖会上找机会配齐了。
……
陆启明捏着额角,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扣着,在心中一一梳理最近的事。
良久,他缓缓舒出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有些怀念在暮途的悠闲时光。
那时候有青山秀水,只须静心于医书、修行。闲时就到那些朴实的探险者中扮一人畜无害的“小神医”——除了偶尔帮林有致管管她的“子午阁”,就再没有别的事了。
说起子午阁……
陆启明眉头一皱,再次直起身来。
根据子午阁的消息,杀手组织“黑杀”一夜之间被血洗,但其三位当家、以及刺杀陆启明那次的领头人,却没有留下尸体。
子午阁推断,那四人非但没有死,而且被世家中人出手救了下来——痕迹处理得极干净,显得太过老道。
最大的问题在于——或杀或救,出手的都不是陆行之或陆启明;甚至也与陆载无关。
这些信息与祖父陆行之告诉他的一致。
除此以外,一切风平浪静,每个人都各安其职,诸事有条不紊,仿佛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派晴朗明亮。
但是——
陆载的反常何解?陆波的反常何解?
黑影何解?
另一位大能又是谁?
而梦占——陆启明虽然不能知道具体内容,但可以从梦占时秦悦容的神情中窥知一二——过程看起来或十分曲折难行。
就连他自身,也凭空多出了诸多不明白之处。
陆启明想着,长叹一口气——仿佛一切未知都赶在最近一起涌现了……
如果有针对他的局的话——陆启明眼神微寒——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对他母亲风泠如的来历。
如果有人得知并利用“风泠如许是神域中人”这一点——而他又已经接近家族核心——确实会给他带来不小麻烦。
虽然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泄漏的可能,为保险起见,陆启明还是将母亲留下的本册收进了青玉坠中。
至于其他——见招拆招吧。
……
树影渐矮,风有热气。
一上午无事,正当陆启明心道“难得清闲”时,院子的门又被扣响了。
窗边站着的白羽猫头鹰噗噗通通地飞了过去,围着那个梳着双髻的粉衣少女飞旋。
陆启明一挑眉——这次来的是林有致的贴身侍女——采采。
带路的侍者一退下,采采脸上的紧张便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道:“陆少爷,我家小姐又不见了!”
陆启明心底一沉——林有致“独自行动”是常有的事,采采本不该如此惊慌,除非……陆启明皱眉问:“多久了?”
采采嘴唇微白,小声道:“三天……小姐她本来说两……”
三天?!陆启明脸色登时冷了下去,打断她的话低喝道:“在哪儿?”
采采吓得一战,立刻道:“玉林镇!”
陆启明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她的肩膀,运起云寸步,转瞬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