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然?
陆宇确实没有想到来的人是他。
作为陆氏在昆阳城的负责人,陆宇对于殷家、离尘山庄阴地里干出的事最清楚不过——都到这份儿上了,于成然竟还会主动找来?还“人命攸关”的大事?总不能替姓盛的示威来了吧?但也不会亲自来啊?就算他特别想亲自来也不该客客气气敲门吧?
陆宇使劲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揣着满肚子疑问向客堂走去。
刚一进屋,陆宇就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房间中塞满了浅淡却令人难以忽略的血腥味,与外面潮湿的雨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由心生厌。自从过来这昆阳城之后,陆宇在府邸整天大鱼大肉、妻妻妾妾得乐呵得不行,早就与那喊打喊杀的生活离得太远了。这咋一闻见血气,还真有些不习惯。
陆宇抬眼望向前面站着的清瘦青年,他的斗笠竟到了屋里也未摘下,只将黑纱撩起,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
气息不稳,看来是受伤了;病入膏肓的样子;小白脸。这是陆宇心中对于成然的点评。
然而,青年只用一句话就将陆宇的瞌睡和悠闲全部惊没了——
“陆先生,我有确实消息,盛玉成要来。”
“盛玉成?!”陆宇失声惊呼,后背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陆宇怎么可能不认得这个名字,盛玉成与他同辈,绝对称得上那时候中洲最有名的天才之一。他几年前便已越过了大周天这道“天人堑”——他来做甚么?!
陆宇喃喃道:“莫非……莫非他盛家真敢坏了规矩?”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陆启明来的时候,盛家暗中出了个大周天——其中什么意思还用说吗?
世家间早有不成文的规矩——大周天修行者之间自成一个圈子,不得向小周天及以下境界出手。
哪家都会有令人眼红的天才人物,他们往往同境界无敌,用人数也很难堆死——也只有大周天出手,才有杀死他们的绝对保证。但是只要能被列为世家的,都有不止一个大周天,难道就不会报仇吗?
这样下去,你杀一个我杀两个,渐渐发展到所有大周天放开了随意杀……最终结局是中洲的全体世家抱成团一起玩大灭绝。
这种事是所有世家最忌讳的;是绝对底线。所以虽说是“不成文”,但实际上可比那些明文条例严厉太多太多。他盛家难道不怕事发败露成为众矢之的?
“已经不是大盛王朝是否敢做的问题了。盛玉成很可能已经来了,而且他确实就是为了陆师弟而来的。”于成然低声道。
“你说现在?!”陆宇的冷汗是出了一身又一身。要是因为他陆宇情报太过闭塞的原因导致陆启明在这里出事——他不如尽早拿柄剑抹了自个儿脖子来的痛快。
陆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微眯,开口问道:“这种秘事,连殷家人都不知情,你又是从何知道的?”他在昆阳也有几年了,殷家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秘密,连殷家家主前晚上在哪个妾室房里睡都如透明一般——跟大盛献媚最积极的殷家都毫不知情,他于成然又何德何能得到这种隐秘消息?
于成然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来都来了,他毕竟还是要说的:“实际上,与大盛关系最密切的,不是殷家,而是内人。”
“殷秋水?”陆宇挑眉,道:“你继续说。”
于成然道:“昨日陆师弟到访,我却察觉她神情有异。夜间趁她熟睡时我检查了书房的暗格,没想到……”说着,他长叹一声,继续道:“陆师弟与我们有同门情谊,更视我们为师兄师姐……我又怎能眼看这种不义之事发生?”
陆宇听懂了,似笑非笑地略一拱手:“于庄主还真是大义灭亲啊,佩服佩服。”虽然陆宇真的很欢迎于成然来告密,但——出卖自己妻子以求富贵?这种人总归令人不齿。
滴答一声。
两人视线下移,同时看到了滴落在地上的那滴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