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匆匆忙忙赶到唐府的中年官员向陈雨行礼:“宣府巡抚陈新甲,见过文成伯。”
陈雨作受宠若惊状,连忙还礼:“陈军门不必多礼,折煞我也。”心里嘀咕,同样都姓陈,这个巡抚比自己登州城里那个老丈人的姿态可放低得多,看样子进步欲望非常强烈,而且有用得着自己这个武官的地方,否则以明末文贵武贱的风气,堂堂一个巡抚,又怎么会把一个指挥使放在眼里?
唐世济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两人客套一番后,接上话头:“你们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人中龙凤,就不必来这些虚礼了,都坐吧。”
三人坐定后,陈雨忍不住问:“既然是宪台信得过的人,本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刚才宪台说到兵部尚书的人选,陈军门够资格作为人选之一,能够理解,可是这和本官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文登营立下了一些功劳,但远不足以成为本官向圣上推荐兵部尚书人选的理由啊!武官干预这样重量级的大臣选任,可是大忌!”
唐世济和陈新甲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唐世济解释:“文成伯虽是武官,但是官场上的规矩门清。这个道理我们自然也知道,也不会笨到让你去向圣上递话。”
陈雨更加糊涂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新甲拱拱手:“鄙人不才,自认为知兵,窥探本兵一职,也是打算为朝廷做些事情,并非为了一己私欲。不过这件事的运作,无须文成伯参与,鄙人和宪台另有计划。和文成伯相见,是鄙人主动提出来的,如果侥幸能升任本兵,那么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是离不开文成伯这样的栋梁之才襄助的,现在厚颜结交,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唐世济也说:“圣上对本兵要求非常严苛,在杨文弱之前,几任尚书都做不长久。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如果不能在辽东、西北的战事取得成绩,恐怕熬不过一年。如今放眼天下,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武将,除了文成伯你之外,还能有谁呢?”
陈雨终于明白了,唐世济和陈新甲打算抱团取暖,互为奥援,一个打算入阁,一个打算接任兵部尚书,而自己就是陈新甲上任之后巩固位置的最大倚仗,只要陈新甲上任之后能调得动文登营,而且屡战屡胜,自然能得到崇祯信任,官运亨通。这个文武官员的联盟,只怕在自己入京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就看自己愿不愿意加入了。这些文官真是一群人精,杨嗣昌入阁、卸任兵部尚书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把上任之后的事情计划好了。
他没怎么犹豫,拍着胸脯说:“既然宪台和陈军门都信得过我,那就看我的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打仗还是有些把握的。”
唐、陈二人大喜。唐世济说:“文成伯真是痛快人。既然今天都坐到一起了,晚上本官做东,找个地方小酌几杯,如何?”
陈雨想了想,既然打算结成朋党,不如再搞大一点,便提议:“原本拜访完宪台之后,还想找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方正化叙旧,既然聚宴,如果宪台和陈军门不嫌弃的话,本官借花献福,邀请方太监一同赴宴可好?”
唐世济和陈新甲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惊喜,司礼监的人,平时想结交都没有门路,没想到陈雨还有这样的本事,虽然方正化只是随堂太监,和秉笔太监的权势无法相比,但好歹也是司礼监的人,再说以后还有机会晋升,值得结交。这样一来,这个小团体就同时拥有了中枢大臣、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的武将、司礼监太监等各种实权派人物,要想干点什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如此甚好,就请文成伯邀方太监前来,本官扫榻相迎。”
当晚,在一个僻静的胡同内,几顶轿子先后进了一家雅致的青楼。丝竹声声,觥筹交错间,一个横跨文武和宦官的联盟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