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邢眉头微抽,发动着车,直接走了。
这丫头太没有当女朋友的自觉了。
手里握着那几块巧克力,墨上筠将手垂了下去,偏头看着远去的越野车,唇角微勾,然后耸了耸肩。
可惜了一顿烧烤
墨上筠如此想着。
不过,她拿到的是“青色旗帜”,阎天邢还要给去“平民窟”的她庆祝一番不成?
浑然不知今个儿什么日子的墨上筠,将巧克力往兜里一放,然后收回视线往她要去的地方走去。
军区医院就在gs基地附近,并且距离新兵训练基地很近。
医院远离城市,主要是为军人服务的,加上即将过年训练量不如以往,且没什么演习,所以伤筋动骨的战士很少。
精神科在四楼,医生们都闲得蛋疼,凑在一起聊着学术问题,如就战士们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形式和应对方式之类的。
宋修良有单独的办公室,实在是没什么事做,便坐在办公椅上浏览病人档案。
年前做过一次调查,所有战士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当然心理完全健全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gs如同天神般存在的一队队长阎天邢,都有问题。
哦,他自己也是。
只是没影响就是。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能听到档案被翻开的声响。
“嘿。”
不知怎的,宋修良有点幻听。..
那闲散悠然的声调,乍然响起,不由得让他想起几年前刚准备“实战”时接手的病人——墨上筠。
一个年轻的军校生,家庭背景极其强大,却不像是普通军人家庭能养大的孩子,虽然根正苗红,却有着让人胆寒的狠厉,冷静下来时是那种不让人反感的痞气。
本该必死无疑的她,在爆炸现场被抢救回来,不知经历过什么、见到怎样的场面。
那个时候,她岁,刚刚成年。
正值青春年华的时候,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师父。
但,记忆中,他从来没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她只是极力强调自己一切正常,然后在他嘴贱多问的时候直接动手不动口,直接用暴力掩盖所有她不想听到的话。
是个喜欢用暴力来逃避的人。
不过近日见到她,却觉得她似乎改变不少。
曾经浑身都是刺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动脚。但他最近偶尔去旁观了下,发现她的自信张扬之外,是内敛柔和,似乎,还结识了一群不错的小伙伴。
咚。咚。咚。
这次是窗玻璃被敲响的声音,非常明显。
窗外刮着大风,偶尔会吹响着并不牢固的窗户,但响动并不如这时的状态现在就像是被人给故意敲响似的,还有点节奏感。
不是幻听!
宋修良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怔,下意识朝窗户方向看去,却见窗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风声,甚至能看到外面摇晃树木垂落的阴影。
他在四楼
宋修良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好端端的,有幻觉了?
视线落到窗户上,宋修良神情难免有些紧张。
刚想事情有些入神,并不能确定刚刚的声音是幻听还是现实,于是此刻有些摸不准他们这些当兵的,好像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儿?
但是,外面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
只有远一些的地方,能看到路灯和建筑。
外面怕是连行人都少见。
于是,信封唯物主义的宋修良、宋医生,冷静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稳步走向窗户。
站定。
这是新建不久的一栋楼,平开窗,只要往一边推就能开。
然而,宋修良足足站定三秒,才伸出手,将窗户给往旁推开。
也就是那一瞬间,外面刺骨的冷风呼啸而进,吹得宋修良直觉寒气攻心。
与此同时,一只手出现在窗户上,也顺利映入眼帘。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手指骨节分明细长,挺好看的——但前提是,忽略掉手指骨节处那皮开肉绽的伤势。
下一秒,另一只手出现,毫无伤势的手背,证明了宋修良觉得“手好看”的观点。
宋修良思考着将窗户给关上的可能性。
但是,这个思考还没有得出结论的时候,那双手的主人倏地往上一撑,直接跃入宋修良视野里,几乎一转眼的功夫,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如何行动的,就见她半蹲在窗户上,狂风在她身后吹着,帽檐下的短发和衣领正在晃动,凌厉潇洒的帅气迎面扑来,但给人的感觉没准是让人心脏骤停。
许是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许是受到刺激过大反而冷静下来,所以宋修良也摸不准是怎样的感觉,而是默然地瞧着忽然出现在窗户上的——墨、上、筠。
“咚。咚。咚。”
墨上筠伸出左手,两根手指微微弯曲,在窗户上敲了敲。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得讲究一个节奏感,敲出来的动静几乎是一样的。
“宋医生,好久不见。”墨上筠朝跟前一脸麻木的俊朗医生挑眉,神情里的趣味不加遮掩。
“”宋修良无语地问:“墨上筠同学,我现在是不是该报警?”
“行啊。”墨上筠一口答应着,然后看着挡在跟前的宋修良,左右扫了一圈,问,“你是想给我腾个位置,让我跳下去呢;还是继续杵在这里,让我从你头顶翻过去?”
“”
鉴于从头顶翻过的挑战于自己而言危险系数比较大,宋修良头疼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墨上筠从窗口轻巧跳下,落地的那一瞬,顺势将窗户门给关上了。
呼啸的风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陷入平静。
一切都跟刚刚一样除了,多了个人。
好在,因为以前墨上筠给过自己太多“惊喜”,所以现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宋修良很快就让自己归于平静。
叹了口气,宋修良问:“墨上筠同学,你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叙旧的?”
墨上筠果断道:“看病。”
“”
宋修良觉得,此刻所受到的惊吓,比刚刚超出十倍不止。
看病?!
有生之年,能见到墨上筠承认一句“有病”?!
宋修良将金丝边的眼镜给取下来,然后抬手捏了捏鼻梁,以确保自己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再三确认自己不是身处幻觉后,宋修良慢条斯理地将眼镜给戴上了。
然后,他看到墨上筠将右手朝他伸过来,手背朝上,然后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喏,帮忙上点药。”
宋修良:“”
如果报警可以将墨上筠给送走的话,宋修良此刻确实有报警的冲动。
“墨上筠同学,我觉得你有必要认清‘精神科不负责看外伤’的事实。”说完,宋修良又看了眼墨上筠的手,“你这伤,医务室就可以解决。”
看着有点惨,归根到底,也就是皮外伤而已。
稍微处理一下就能好。
——墨上筠肯定不是专门来求包扎的。
“哎,”墨上筠故作叹息,摇头道,“想找借口故意来看看老朋友都不行,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墨上筠打算将窗户打开。
“诶!”
宋修良赶紧叫住她。
“去那边,坐着。”宋修良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行!”
墨上筠耸肩,朝那边走去,将椅子提出来,坐下。
因为墨上筠手上不是多严重的伤,所以宋修良先去给她倒了杯水。
“怎么不从门走?”将水杯放下来,宋修良问道。
墨上筠递了他一个眼神,“如你所说,精神科不看外伤。”
宋修良:“”
如果不是墨上筠同学在她这里劣迹斑斑,没准他还真的信了。